這本朱少麟的作品不是第一次看,前一次大約是5年前那個長達數月的失業時分,後來借給了室友,沒還,以後又因關係陌生也沒去索還。當時淺淺的印象不是很喜歡,與作者之前那種釋放式情感的文筆很不一樣,又或許當時沒有過多的批判意識,還在摸索自己到底喜歡些什麼作品,對於直率的情感表達較能感受,而這種帶者作者不少刻意的作品,反而成了莫名的距離感。時間在變,人也在變,這次從一開始看就知道自己喜歡,從垃圾去體悟人生真的蠻有意思的。

 

書分為四個章節,最喜歡一開頭的「垃圾」。那個處理河城垃圾而外貌醜陋的帽人,說了遇到災難、世事無常的一段話:

「大禍真的降臨時,當務之急是分辨出兩種不同的災難等級:

狀況甲---你還有希望重新振作。那就掙扎吧,可以確定你天生一副勞碌命。

狀況乙---你沒救了,但你也還死不了。這種狀況最奧妙,就因為事態已經糟到不可能更糟糕,所以反而沒道理不解除警報,讓自己徹底放鬆心情。關於放輕鬆,…....『當你已經擺平在地上,你就不可能再跌倒。』」

 

真得如同作者所說,這是既樂觀又悲哀,可是即便不會更糟了,仍不能保證可以谷底回升。這很像在看股市一樣,雖從歷史來看,股市重挫後還是會彈升起來,即便不過高,依舊會反彈,但我都會有種心理,真的不會在更糟了嗎? 這可能就是構成自己保守思維的一種心理吧。

 

三種垃圾分類蠻貼切的諷刺著現在的社會。大部分的人都是第一種的一般垃圾,第二種是資源類垃圾,說的是人們的各種回收事物(包含內心),第三種是特殊垃圾,一個平日正常但不小心處理就會變成災難。以上都是書中的看法,我無意去解釋或批評是非、對錯,只是認同書中的那句總結,「與人無關的,不曾被人擁有過的東西,也不會成為垃圾。」 從未出現,又怎會變成負擔!

 

第二章是「航手蘭之歌」,這個植物在故事中被描述為專門載著別人的種子,很像一艘船一樣,誰上船都歡迎,所以開始成為其他植物的天敵,成為一種物競天擇下的勝利者。那種誰都可以上船的特性,確實是故事中紀蘭後來的情慾面的隱喻,可是我覺得紀蘭並非勝利者,而是內心迷失了,也因為迷失才會選擇放縱自己。作者在第四章有提及紀蘭迷失的可能原因,試圖把事必有因做個交代,可是人的內心轉變真的一定要個理由嗎? 又或許只是找不到可靠岸的岬,才會在嘗試中變成一種航手蘭,但這一定不是勝利,反而是一種存在的失敗。

 

第三章「那隻鷹曾經來過」說明了故事中兩個吃重角色 辛 先生、君俠到底是怎樣的一個人,我認為作者這部分的諷刺意味相當濃厚。兩個外表都很好,看似儒生的人,一個卻慢慢的沈溺在那種迫害別人、恐怖主義的思維;另一個是從小乖巧的人,卻成為一個想放縱內心的人,是竊賊,又是手術刀之狼。 上章的紀蘭也是外表美的冒泡,卻行為放縱、荒唐,而這兩個年輕人也是,我想這是作者想要把人的內外反差強化出來,我們多數的內心不是外表行為所展現的那樣,我們多多少少都想隱藏那些黑暗的部分,我也坦承絕非百分百的君子,世上並無完人,我追求的是那無害於人、百分之九十幾的善,偶而也要釋放一些灰色、黑色的排泄物。

第四章「寧靜的星際飛航」是一個串連式而產生的情節,把書中幾個人物設法連結在一起,試圖把整個故事兜在一起,把遺漏的說明做個交代。作者把人生比喻做一場星際的航行,沒有特定方向,繼續的漂流下去,像是追尋光明之旅,卻也如同塵埃一般,紛紛飛散了,淡了,什麼都不詳。這或許是一種適切的人生描述,我們到底在追尋些什麼,現在看似遠大的理想,後來回顧時或許也不啻是一種上帝對自己開的玩笑。曾經,只是一種暫時的存在,不詳的是永遠。

 

看完之後,試圖去找尋這位低調的作者一些蛛絲馬跡,畢竟作品往往都是作者內心的一部份(如果不是杜撰性的科幻)。在極少數的訪談中,作者表達出這本作品是其真正的文學性嘗試,之前的「傷心咖啡店之歌、燕子」屬於一種不成熟的情感性展現,從這故事的佈局確實看的出來。這樣的嘗試很好,這小說確實也好,只是我並不喜歡那種刻意,人只要試圖刻意去做些事情,往往都會免不了有些多餘,為了追求完整的一種多餘,譬如故事的第四章有些部分就會顯得牽強,用故事說明故事,還是不會清楚的。

 

我想這小說的想說明的是,多餘無用、其貌不揚的,往往有驚人的內涵(帽人、禿鷹等),而那些看似菁英,卻容易陷入內心的迷失( 辛 先生、紀蘭、君俠等),我是認同這樣的觀點的。自己並不單純的以酸葡萄的心理試圖去醜化所謂的菁英、專家,我坦承多少有一點,可是就是處於完美才會更不容易做好內心的調適。人生的順逆是交錯的,先體驗過苦,如果活得夠久,才能體會甜的滋味,一開始就嘗到好滋味,反而難以接受苦澀,或容易逃避而轉為迷失。

 

如果讓我有重新選擇的機會,除非我能確切知道自己是鮮有的幸運兒,能夠一生坦途,否則只會想要先苦(請注意,先苦不代表可以後甘)。前者有如一種幻想,還是實際一點活在「河城」,偶而做做夢以為自己能夠遨翔於星際好了。
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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